在桑娜家的冬夜

五年级 2025-09-02 977字胡可欣

我是被冻醒的. 睫毛上凝着的冰渣隔得眼皮发疼,鼻腔里全是煤烟和湿冷空气的味道。这不是医院的消毒水味,也不是家里暖烘烘的被窝气息.我费力地睁眼睛,看见的是黑黢黢的房梁,挂着

我是被冻醒的.

睫毛上凝着的冰渣隔得眼皮发疼,鼻腔里全是煤烟和湿冷空气的味道。

这不是医院的消毒水味,也不是家里暖烘烘的被窝气息.我费力地睁眼睛,看见的是黑黢黢的房梁,挂着的渔网结了一层薄霜,墙角堆着半捆冻硬的柴火.

"嘘"别吵醒他们.一个低低的声在耳边响起,带着点发抖的暖意。

我被裹在粗糙的麻布毯里,旁边还挤着小小的、滚烫的身子,是另一个婴儿。我们躺在一张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上,身下垫着干草,扎得皮肤发痒.对面的木板上,几个孩子蜷缩成一团,盖着打灯的旧被子,最小的那个还在梦里咂着嘴.

"西蒙....可怜的人.."女人用袖口擦了擦眼角,我才看清她的脸-颧骨很高,双手冻得通红,指关节因为常年浸泡在冷水里而有些变形，但眼睛亮得像雪地里的星星.这是桑娜!我猛地想起课本里的描述--渔夫的妻子,五个孩子的母亲,在寒风呼啸的夜晚抱回了邻居西蒙的两个孤儿.而我竟然成了那两个婴儿中的一个。

门"吱呀"一声被推开，寒风卷着大雪灌进来,一个高人的男人跺着脚走进来,他的蓑衣上全是冰,胡子上挂着百霜,手里攥着几张湿淋淋的渔网。

"回来了,当家的."桑娜连忙起身,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.

男人把渔网扔在墙角,搓着冻僵的手和哈气:"这鬼天气,一条鱼也没打着.孩子...."他的话顿住了,目光落在我们身上.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.渔夫会同意收留我们吗?他会不会皱起眉头,会不会叹着气说家里已经养不起更多孩子了?

桑娜的手紧紧抓着衣角,指节发白:"我，我看到西蒙她.....我不能不管"

男人沉默了很久,久到我以为自己要被冻成冰块.他走到床边,粗糙的大手轻轻碰了碰我的脸颊,那手掌带着海风的咸味和冰霜的凉意,却意外地很温柔。

“抱都抱回来了,还说这些干啥."他忽然开口,声音沙哑却坚定,"总不能让他们冻死在那儿。咱们总能熬过去的。”桑娜的肩膀一下子垮了,眼泪噼里啪拉地掉下来,却带着笑.她赶紧抹了把脸,转身去生火。炉膛里的火苗舔着干柴,发出噼啪的声响,橘红色的灯映在墙上把一家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。

渔夫脱了湿漉漉的外衣,凑近火堆烤手,他看着床上的我们,又看看熟睡的孩子们，忽然对桑娜说:"明天我早点出海,说不定能赶上鱼群."

"别去那么早,天太黑了."桑娜在炉里添了根柴,"我明天去捡点贝壳,说不定能换几个铜板。”火苗越来越旺，屋子里渐渐暖和起来.我打了个哈欠，旁边的婴儿咂了咂嘴,往我这边靠了靠.桑娜走过来,轻轻拽了拽我们的毯子，她的围群上沾着面粉,大概是白天给孩子们烤黑面包时蹭上的.

"睡吧,小家伙们."她低声说,眼睛里的火光很亮很暖.

我闭上了眼睛,听着渔夫和桑娜低声说着话,听着孩子们均匀的呼吸声,听着窗外风雪渐渐变小声音.课本上的文字忽然变得鲜活起来----那些善良、淳朴可自己吃苦也要帮助别人"的描述,此刻就藏在这小小的渔屋里，藏在粗造的手掌里,藏在带着泪痕的笑容里,藏在那句"总能熬过去的"的坚定里。

台风竹节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