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次,是我给大强的请客。 星期五,天气不知怎的,突然由热转冷,在明亮的教室里的大强显得有些饥肠辘辘了,一听到...
爷爷生病了
我的爷爷六十刚刚出头,头发剪得短短的,总保持着利落的模样。他个子不算高,大约一米七,背微微有些驼,但身体还算硬朗,很少生病。闲暇时,他总爱叫上老伙计们喝两盅、打几
我的爷爷六十刚刚出头,头发剪得短短的,总保持着利落的模样。他个子不算高,大约一米七,背微微有些驼,但身体还算硬朗,很少生病。闲暇时,他总爱叫上老伙计们喝两盅、打几圈牌,偶尔赢钱了,会得意地抿嘴笑。对我和弟弟,爷爷从来都是大方的——记得上次我数学考了第一名,他悄悄从兜里摸出一张百元钞票,故意揉得皱巴巴的塞给我,压低声音说:“买糖钱,别让你妈瞧见。”那时的爷爷,眼角的皱纹里都盛着笑意。
直到九月份开学不久的那个普通至极的早晨,爷爷出门工作突然又回来了,脸色有些苍白,声音也变得很轻,向妈妈说感觉今天身体有些不对劲,头晕得很。妈妈立马翻出医保卡和病历本,带着爷爷就赶往了医院。虽然爷爷看上去确实和平时不一样,但那时我并没太在意,只当是寻常的小毛病——外婆陪着弟弟在客厅搭积木,积木碰撞的咔嗒声依旧清脆;我继续写着数学题,草稿纸上的数字一行行排列整齐;窗外的麻雀扑棱着翅膀,在晾衣绳上跳来跳去,叫声还是那么欢快。
一切仿佛都没有任何改变,我以为妈妈带着爷爷看完病马上就能回来了。但没想到等了半天一点儿消息也没有。直到中午十二点左右,妈妈的电话像一道惊雷劈进了屋子,她说爷爷现在话都说不清了,被紧急送到了急诊。我觉得不可置信,手里的钢笔掉在了练习册上,墨汁洇成了一朵墨梅,问道:“什么?爷爷说不出话了?昨天不还好好的吗?”
外婆正在客厅陪弟弟搭积木,听说了之后也惊讶不已,连声地念叨着:“这怎么可能呢?他昨天还陪牛牛玩呢,今天怎么就……怎么就这样了呢?”弟弟也茫然地仰起头,用他稚嫩的嗓音懵懂地问道:“外婆,爷爷怎么还不回来呀?他还说要给我带玩具呢。”
等待的时间像被拉长了无数倍。客厅里的挂钟秒针“嗒嗒”走着,往日听着轻快的节奏,此刻却像钝刀割着人心。妈妈的影子被楼道灯拉得很长,投在地板上,像一道沉重的刻痕。她站在玄关处沉默了好一会儿,声音有些低沉:“你爷爷是急性脑血栓,现在在重症监护室……”我忽然听见窗外雨滴落下的声音,原本清脆的雨声,此刻却像一串串冰凉的珠子,砸在玻璃上,又顺着窗面缓缓滑落。
第二天,我和爸爸妈妈去医院探望。穿过医院长长的走廊,消毒水的气味越来越浓,熏得我鼻子发酸。换上防护服走进重症监护室时,我的视线一下子模糊了——爷爷躺在病床上,身上插着好几根管子,胸膛随着呼吸机的节奏一起一伏。他的脸比昨天更瘦了,颧骨微微凸起,可当我靠近时,他的眼睛突然动了动,费力地转向我和妈妈的方向。我看见他的嘴唇微微颤抖,像是想说什么,又想抬手摸摸我的头。那只手——曾经能拿起很重的东西、能稳稳抱住弟弟的手——此刻无力地垂在床边,指尖轻轻晃了晃,最终落回被单上。我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,滴在防护服的袖子上,凉丝丝的。
回家的路上,雨停了。路灯次第亮起,暖黄的光洒在地上,我忽然想起爷爷常说的话:“有的东西啊,要慢慢品,才尝得出甜味。”他总爱把刚蒸好的红薯捂在怀里,等我们放学回家,再小心翼翼地掏出来,说:“趁热吃,甜着呢。”
后来,奶奶从老家赶来照顾爷爷。每周,我和爸爸妈妈也都会抽空去医院看望爷爷。爷爷的情况一点点好转:从完全没意识,到能微微睁开眼睛;从只能发出含糊的气音,到对着我和弟弟露出浅浅的笑。虽然他的右边身体还是不太灵活,说话也慢吞吞的,但每次看到我们,他的眼睛就会亮起来,像两颗藏在云层后的星星。
我想或许爷爷只是走累了,想休息一下。他一定还在数着日子,等着再给我们塞一张“买糖钱”,等着给弟弟带他心心念念的玩具,等着再次与他的那些老伙计们在一起谈天说地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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