朝露未晞时

初二 2025-11-12 1125字朱丽洁

五月的晨风裹挟着露水的清凉，轻轻掀开城市惺忪的睡眼。我踩着青石板路上未干的水渍，走进这座刚刚苏醒的菜市场。东方天际才泛起鱼肚白，晨雾像一层轻纱，柔柔地笼着鳞次栉比

五月的晨风裹挟着露水的清凉，轻轻掀开城市惺忪的睡眼。我踩着青石板路上未干的水渍，走进这座刚刚苏醒的菜市场。东方天际才泛起鱼肚白，晨雾像一层轻纱，柔柔地笼着鳞次栉比的摊位。卖豆腐的摊主揭开热气腾腾的棉布，乳白的雾气瞬间升腾而起；卖活鱼的商贩将清水泼在塑料盆里，溅起的水珠在朝阳下闪烁着细碎的金光。

转过卖酱菜的拐角，一阵若有若无的清香突然牵住了我的脚步。在堆满生姜大蒜的摊位旁，一个黝黑精瘦的老者正蹲坐在小板凳上，面前摆着三个锈迹斑斑的铁皮桶。桶中清水里，几枝莲花正静静绽放。老者的蓝布衫洗得发白，袖口处磨出了毛边，但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却在整理花枝时展现出不可思议的优雅。

我蹲下身，目光立刻被一朵半开的莲花吸引。它像一位羞涩的少女，粉白的花瓣紧紧收拢，只在顶端微微绽开一道缝隙，仿佛在窥探这个陌生的世界。晨露凝结在花瓣边缘，将坠未坠，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。旁边那朵盛放的莲花则完全舒展，每一片花瓣都尽情绽放，露出中央金黄色的花蕊，像一盏精致的宫灯。

＂要买莲？＂老者的声音沙哑低沉，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。他粗糙的手指轻轻拂过花瓣，动作轻柔得不像常年劳作的手。＂清晨的莲，要选开得最好的。＂他指着那朵盛放的莲花，＂若此时不开，怕是永远都不会开了。＂

我注意到那朵半开的莲，边缘已经泛起淡淡的萎黄，像是被时光轻轻咬了一口。这让我想起老家荷塘里那些永远裹着心事的蓓蕾，最终都沉入了淤泥，化作来年的养分。几只早起的蜜蜂嗡嗡地围着花桶打转，最后停在那朵盛开的莲花上，贪婪地采集着花蜜。

老者用泛黄的旧报纸包花时，动作缓慢而庄重。报纸上油墨的字迹已经模糊，却依稀可辨是某篇关于立夏节气的农事文章。＂人也是一样。＂他忽然开口，声音很轻，却字字分明，＂年轻时若不开出最灿烂的模样，往后怕是更难了。＂他的目光越过我的肩膀，望向远处正在升起的朝阳，皱纹里藏着说不尽的故事。

回家的路上，街边的梧桐树新叶初展，在晨风中沙沙作响。怀中的莲花散发着清幽的香气，与早点铺飘来的豆浆油条味奇妙地融合在一起。几个晨练的老人打着太极，他们的动作如行云流水，却终究比不上年轻人那般大开大合。路过的小学门口，系着红领巾的孩子们蹦蹦跳跳，他们的笑声清脆得像檐角的风铃。

我将莲花插在书房的白瓷瓶里。这个仿宋的瓶子素净典雅，瓶身上浅浅地刻着缠枝纹。阳光透过纱帘，在花瓣上投下细碎的光斑。水珠顺着茎秆滑落，在瓶底激起微小的涟漪。窗外的香樟树上，一对白头鹎正在筑巢，它们衔来的枯枝不时掉落在我窗台。

案头的莲花静静绽放，它的倒影在水中摇曳，仿佛在诉说着某个关于时光的秘密。这一刻我突然明白，生命中最美的绽放往往就在此时此刻。就像那老者说的，若不在最好的时光里尽情舒展，待到日影西斜时，怕是连绽放的力气都没有了。远处传来学校的上课铃声，清脆悦耳，像是为这个清晨画上一个完美的句点．．．．．．

午后，我再看那莲花，已经开始萎谢了。花瓣边缘卷曲起来，颜色也暗淡了许多。而那位老者的道理，却在我心中越发清晰起来。

人生在世，开放需及时。

桂花闲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