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辞

初二 2025-12-06 996字刘爱琳

我又错过秋天了。望着日历上“立冬”两个字，眼前突然模糊起来。秋天是什么时候溜走的？好像昨天还在抱怨酷暑，今天就已经要裹紧外套。这座城市的秋天总是这样——前半截拖着

我又错过秋天了。

望着日历上“立冬”两个字，眼前突然模糊起来。秋天是什么时候溜走的？好像昨天还在抱怨酷暑，今天就已经要裹紧外套。这座城市的秋天总是这样——前半截拖着夏的尾巴，后半截已被冬抢先。仿佛秋天从未来过，又仿佛它只是日历上一个单薄的词汇。

我记忆里的秋天不该是这样的。该有果实压弯枝头的弧度，可超市里四季陈列着一样光鲜的水果；该有漫山遍野燃烧般的金黄，可行道树永远是那种深沉的绿，绿得近乎固执；该有浸透衣衫的桂花香，可空调滤网把季节挡在窗外，而室外，那点可怜的香气早已溺毙在尾气的海洋里。

直到那个傍晚。

我不知怎么就走到了河边。夕阳正缓缓下沉，光线像融化的金子，铺满水面，也裹住我的肩膀。一片银杏叶旋转着落在我脚边，边缘已经干枯卷曲，叶脉却还清晰得像大地的掌纹。我蹲下拾起它，透过阳光，看见时间透明的纹理。

那一刻，世界突然安静下来。河水不急不缓地流，叶子一片一片地落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移动。我深吸一口气——清冷、干燥，带着植物腐朽前最后的芬芳。这才是秋天啊，我想。那个活在诗里、画里、童年记忆里的秋天，原来还在这里，在城市的缝隙里艰难地呼吸着。

可闹钟总会响起。

我又回到了所谓“真正的生活”。试卷堆成新的山脉，deadlines如猎犬在身后追赶。我混在人流里疾走，看着无数个自己——公交车上闭目补眠的自己，深夜台灯下揉眼睛的自己，穿过满地落叶却头也不抬的自己。

我对着那个埋头疾走的自己喊：停下！看看天空！闻闻桂花！你又要错过秋天了！她没有回头。没有人回头。

我们都在奔跑，鞋带散了也顾不上系。有人奔向明确的目标，有人只是害怕停下。秋天？秋天算什么。它年年来，年年去，不像成绩单，不像录取通知书，不像任何可以兑换未来的筹码。我们甘愿错过一百个秋天，只要不错过一次点名、一场考试、一个所谓的机会。

站在人群中央，我再次深呼吸。这次只吸进汽车尾气、灰尘和这个城市永不止息的焦虑。喉咙发紧，眼睛发涩。

那片捡来的银杏叶还夹在笔记本里。它已经彻底干枯，轻轻一碰就会碎成粉末。可那天夕阳的温度，好像还留在叶柄上。

冬天真的来了。窗外的树依然绿着，那种深深的不肯妥协的绿。我突然想起公园里那棵老银杏——此刻应该满树金黄了吧？或者已经落尽？我不知道。就像不知道明年的秋天，我是否还会这样，一边错过，一边书写错过。

但写下这些字的时候，有什么东西在心里轻轻落了地。像那片叶子，旋转着，终于触到泥土。

也许每个错过秋天的人，都在心里悄悄埋下了一颗种子。等冬天过去，等春天过去，等下一个秋天来时——那颗种子会不会突然想起，自己原本该长成一棵会落叶的树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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